异能向，ABO，先婚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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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动高亮：这章不是正文！是番外！番外！方神的番外！】番外标题就叫：听冷面酷哥方士谦讲那过去的故事！（够了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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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五官稚气未脱，却已初见精致的端倪，如果忽略他全身插满的管子和身下冰冷的手术台，此刻他安静地轻阖着眼帘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一个美好的布偶。
针头刺入皮肤时，那个孩子从混沌的梦境中短暂地转醒。他的意识尚未全部回笼，便在茫然间感受到从自己四肢百骸传来地极度令人心颤的痛苦，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清楚自己此刻身处何地，他静默着，在连手指都难以动弹分毫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头顶悬着的亮如白昼的无影灯，他几乎要以为他正身处炼狱之中。
别怕。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这时轻轻响起，也许是出于安慰的好意，那声音被压得刻意温柔了几分。
随后，又有一只手抚在了孩子的额头上，动作小心而轻柔，像在抚摸一只受伤的小兽。
那孩子的眼睫颤了颤，张了张嘴唇，喉咙间有比蚊蝇还要微弱的声音。他问，我会死吗。
他从未如此渴望得到一个答案，可是，没有人回答他，或许根本也没有人在意他说了什么。麻醉剂的药效很快把孩子重新拉入混沌之中，无影灯的光亮在视野里渐渐模糊，他不知是绝望更多还是不甘更多的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世界自那一刻起，重归黑暗。
方士谦是被照在脸上的阳光从黑暗的梦境里拉扯出来的。他被困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太久了，乍见阳光，只觉得刺眼无比，可当他在病床上躺了一会儿后，轻轻地眯了眯眼睛，发现不可否认的是，它竟然为他带来了这些年来第一份牢靠而久违的安全感。
“你还好吗？”
他回过头，看到刚刚那个朝他发问的男人踏入病房并随手带上了门，望向自己时，那双温润的黑眼睛里带着柔和的笑意。
“起码活着。”他说。
然后他忍着疼痛，微微耸了耸肩，作为一个尚且六七岁的孩子，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与他此刻身上伤口的落差，未免太令人胆颤心惊。
林杰向他走了几步，走过他的病床，站在窗边将窗帘拉上了一些——从方士谦刚刚的反应来看，他似乎还不适应较为强烈的光线。林杰是这么认为的。
“我叫林杰，微草军区的总指挥官。”林杰走到了方士谦的面前，试探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方士谦。”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林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们这次从废墟人体实验的据点里一共救下十多个孩子，年龄都在十六岁以下，大小不一，有男有女，但除了方士谦，已经没有人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一定要记得的。”他顿了顿，微微低下头：“命是你救回来的，所以，名字是父母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了。”
林杰离他更近了一些，问：“你还记得你之前经历了什么吗？”
他迟疑了一下，说：“记得一点的。”
“能说说看吗？”林杰问完这句话，有特别留心方士谦的表情变化，因为之前他与其他被救出来的孩子们进行对话的时候，往往在他问出这句话以后，孩子们就会因无法承受回忆那份痛苦经历给心灵上带来的折磨而直接陷入崩溃——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方士谦与他们不同，方士谦从头到尾都非常平静，平静得近乎有些病态的漠然。
林杰心中升起一丝疑虑，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可无论方士谦的表情多么平静，哪怕是漠然。让一个年幼的孩子去回忆一段想来必定十分黑暗的遭遇，都可以说是非常不人道的行为。林杰又犹豫了一番，也没有办法，他不得不说：“你之前所在的那个地方，是废墟人体实验计划的一个据点。废墟是由异能区一些逃逸在外的不法之徒和背叛了联盟的异能者们组成的，一个以推翻联盟为目的的组织。你所在的那个地方，是联盟目前发现的第三个废墟的人体实验计划的据点，就像之前那两次一样，这一次从发现据点到将幸存者全部营救出来，整个过程中，我们又为此付出了伤亡惨重的代价。”
林杰看着病床上始终安静躺着的那个皮肤病态地苍白的孩子，叹了一口气：“你是这批幸存者中目前唯一还可以保持清晰理智的头脑与我进行对话的人了，所以说，虽然可能会很为难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忆一下在你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因为你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会让我们对废墟有新的发现。”
“那恐怕您要失望了。”方士谦还是那副非常平静地样子，他说：“我记得的事情也不多，对您来说有价值的消息，我想，我更是一点都不知道。”
方士谦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并没有拒绝林杰的请求。他说：
“他们杀掉了我的父母。”
“然后，带走了我。”
“他们将我带到那个您将我救出来的废弃的地下工厂，里面如您所见那样，除了一间他们特意打造的用来关押我们的监狱式的屋子以外，就只有一间又一间的实验室，我的编号是FX317……它被烙在我的心口，哦，那里的孩子都没有名字，他们只会用编号来称呼我们。”
“他们不给我们吃东西，我想应该是他们每隔两天会为我们注射的那针蓝色的液体，使我们即使不吃东西，也可以勉强地活下来吧…他们倒是会定期给我们一点水，不过您一定能明白，那不足以使我们维持体力，所以，几乎在那里的每一天，我连在那间监狱里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别的孩子跟我也是一样的，所以大多数时间里，我们只能昏睡。”
“他们除了那针定期的蓝色的液体以外，也会不定期的给我们注射一点别的颜色的东西，抱歉，我并不知道他们给我们注射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除了蓝色的那针以外，别的针剂每次颜色都不一样，他们在给我们注射的时候，也不会告诉我们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注射的时候，我们往往都是清醒的，但如果我们被拉出去，拉到实验台上就不一定了，除了第一次被带到实验台上那次之外，剩下那几次，我被带到实验台以后，都不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而其它的，我也都不记得了。”
“那第一次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林杰问。
“他们剖开了我的胸膛。”
林杰浑身一震。
废墟对“实验品们”进行初步身体改造时，竟然不采用麻醉剂！
在不使用麻醉剂的情况下，被惨无人道的开膛破肚，这人体实验的第一步，大概就夺去了很多孩子的性命。
林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带着黑暗回忆侥幸活下来的孩子。
“一定…很疼吧…？”他干巴巴地问。
方士谦想了想，淡淡地说：“是啊。”
“每一刀落下的感觉我都记得。”他说，“做梦的时候会梦到，在梦里也很疼。”
林杰沉默许久，轻声说：“都已经过去了。”
“恩。”
他们两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林杰走到窗边，面朝窗外的景色，这个季节，微草军区的栀子花都开了，可他的目光此时无心落到那些美丽洁白的花朵上去。
林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想知道，为什么废墟会进行人体实验的计划么？”
“为什么？”方士谦问。
“两年前的时候，兴欣军区有一个孩子提前觉醒了异能，他也由此成为联盟历史上最无与伦比的天才——当时的他就像现在的你这么大，只有六七岁，你可能不知道吧，一般人都是要到十六岁左右才会觉醒异能的。不仅如此，那个孩子还是联盟历史上出现的，第一个双重异能者。”
“那是个集两个神级异能于一身的孩子，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假以时日，他必将成为联盟的希望之光。”
“然而，这个消息被泄漏了出去，‘联盟的希望之光’，对废墟来说，无疑就是悬于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废墟的人起初想掳走那个孩子，像后来改造你们一样，去改造他，使他成为废墟对付联盟的最强武器。但是联盟对那个孩子的保护滴水不漏密不透风——为了保护他，联盟甚至动用了等级系数为5的安全防卫屏障，要知道，联盟那个存放着各军区所有异能者异能档案的密室的门上，设下的安全防卫屏障的等级系数也不过是4而已！”
“废墟得不到那个孩子，又不能坐以待毙眼看着那孩子长大，他们为了能与未来拥有‘希望之光’的联盟抗衡，制定出了一个人体实验计划，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我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但从这两年他们的所作所为来看，我们推测，他们的计划大概是抓来不足十六岁的孩子，在他们体内强行植入一种异能，这一步算是初步改造，等到这些孩子长到十六岁的时候，如果他们之中有人觉醒了异能，并且觉醒的异能与之前体内被植入的异能可以兼容，他们便成了双重异能者，这是这个人体实验计划的成功品，而那些到了十六岁没有觉醒异能，或者觉醒了异能却与之前体内被强行植入的异能无法兼容的孩子，则成了这个计划的失败品。”
“失败品大概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他们应该会将那些不幸的孩子全部处理掉，成功品……我想数量也一定是凤毛麟角的，并且，他们一定会被废墟…深度改造。”
方士谦轻轻攥住了身下的床单，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的问：“什么是深度改造？”
“或许是抹去你之前的记忆，或许是彻底摧毁你的精神，总之那会让你彻彻底底地变为属于废墟的一件人形兵器，而关于这一点，理论上来讲，精神系的异能者之中，不少人都可以做到。”
林杰说完，突然沉默了。他此前认为方士谦有些病态的漠然，他想，一个六七岁的刚刚被从废墟里解救出来的孩子，身上会有这样的漠然，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被深度改造了。
他被精神系的异能者摧毁过精神，至少从他病态的漠然上看起来，他的大脑情感表达系统一定是受损的。
但是这不合理。林杰想。方士谦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即使他在初步改造中活了下来，废墟也没有必要现在就对他进行深度改造，因为等他长到十六岁，觉醒异能的可能性仍旧说不准，而就算他觉醒了异能，可能性更加渺茫的是，他体内的两种异能会成功兼容。
是什么原因会使废墟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提前进行深度改造呢…？
除非……
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那个答案的同时，林杰睁大了眼睛，他有些骇然的死死盯着病床上那个看起来异常孱弱的孩子：“你……你现在……你现在有几个异能？”
这个六七岁的孩子，用平静如一潭死水般的目光注视着他惊恐万状的模样，半晌，轻声告诉他：
“两个。”
这个孩子也提前觉醒了自己的异能！
这么说来，废墟已经通过后天改造的方式，“制造”出了一个和叶修一样的双重异能者。但既然他已经是双重异能者，人体实验计划的成功品，那废墟对他的深度改造一定会非常彻底才对，为什么他不止拥有清晰的回忆，自我意识，还拥有自我行动能力？
林杰设想着所有可能，又反复回想着有关方士谦的一切细枝末节。他突然想起他在手术台上救治方士谦的时候，确实有发现，他的体内有一枚芯片，那个芯片应该就是他第一次在实验台上被废墟的人开膛时，他们为他植入的导有异能的东西。救治他的过程中，林杰尝试着要取出它，但是不行，或许是后来他们对他身体陆续的改造所致，它与他的身体存在特殊的联系，一旦取出那个芯片，方士谦必死无疑。
林杰安静的盯了方士谦很久。
他终于开口道：“你知道么，你是我们救下的幸存者里，我最后一个救治的孩子。”
不等方士谦说话，他继续说道：“可是直到现在，我第一个救治的那个孩子，他看起来还不像你这么有生气。”
“你的异能之一，是治疗系的，对么？”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所以废墟的确曾对你进行过深度改造，但是你的异能在一定程度上修复了他们对你造成的创伤，所以你现在才会至少在表面上，除了看起来…呃，有些冷漠麻木以外，与正常人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方士谦缄默不语。
过了会儿，他问林杰：“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抓十六岁已经觉醒了异能的人，在那些人的身上试着去植入异能，而是抓以后不一定会觉醒异能的小孩子来做人体实验呢？他们至少要花费漫长的时间，等我们长大，才知道他们的实验最终有没有成功。”
“废墟与联盟的对抗已经很多年了，就算再来十年二十年，他们也等得起。”林杰的表情有些沉重，他说：“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一般情况来讲，人如果十六岁觉醒了异能，就会立刻被送入联盟学院，进行长达三年的封闭式的学习，这三年里他们要学习如何掌控好自己的异能，如何最大程度的发挥出自己异能的实力，甚至说天赋高的一些学生，在这三年期间可以学会如何突破自己异能的极限，所以说，他们自十六岁起就有了一年强过一年的自保能力，联盟学院的安全防卫屏障等级一样也是5，而异能者一旦从学院毕业，又会直接被分配前往各个军区，所以从总体情况上来看，我们猜想，废墟并没有什么机会对十六岁以上的孩子下手。”
方士谦闭上眼睛，想了一会，说：“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对么？”
林杰迟疑了一下，说：“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很抱歉，你确实…已经不是人类了。”
“我知道的。”他将头转向一边，声音冷淡而阴郁，他将自己的手轻轻的覆上心口，低声说：“这里，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有心跳了。”
“有一次从实验台上下来，我的身体里就没有心跳声了，倒是从那时起换了一种声音，那种像是秒针转动的声音。”
他停顿了一会，微微皱起眉：“老实说，这声音一直让我很烦躁。”
“但很遗憾，这个声音将要跟随你一辈子了。”
“起码活着，是么？”方士谦抬头看他，将他对这个人说的第一句话，又说了一遍。
“是啊。”林杰心中泛起一种微小的悲哀，那感觉不致命，但让人异常难受，他说：“起码活着。”
“你愿意暂时留在微草军区么？”林杰问他。“你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你的情况很特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
“在你长大之前，联盟会保护你，而你长大之后，你必然也会像兴欣军区的那个孩子一样，为联盟带来无上的荣耀。”
方士谦淡淡地说：“我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不是么？”
林杰摇摇头：“你是双重异能者，各个军区必然都愿意招揽你，但说实话，联盟所有军区之中，只有微草军区可以看到最美的星河。”
“而且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林杰说。
方士谦相当不给面子：“看星星的话，在哪里看都一样。”
林杰正想反驳，方士谦又说：“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恩？”
“那个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明知道他在问谁，林杰还是在心中思忖了一会，才告诉他：“叶修。”
方士谦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他看起来有些累了。
林杰也不想继续打扰他休息，但当他的手握上门把手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他还应该问一个问题：“你能最后再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是继叶修之后的联盟历史上第二个提前觉醒的双重异能者，这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异能之一，属于治愈系，治愈系异能多数都差别不大，我就不细问了，”林杰回头看着那个孩子，“所以，我想知道——”
“你的另一个异能，它是什么？”
“毒。”
看到林杰愕然的表情后，那孩子的脸上有隐隐的悲容，又从悲容中浮出一个笑。
“救人于水火是我，杀人于无形是我。”
善恶，都是我。
回到微草的时候，是一个清早。微草军区的路灯还没有完全暗下去，透过茂密的枝桠投射出微弱的光。
两个十六岁的少年一前一后地走在微草军区里，前面那个身量稍高一些的少年，扯动了一下校服外套的衣角，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而另一个少年则不紧不慢地在后面，重复他的足迹。他们进楼之前，前面那个少年忽然稍稍顿了一下步子，侧过头轻声说了一句：“花开了。”
后面那个少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微草军区独有的栀子花，他说：“恩，很漂亮。”
王杰希和方士谦走入微草总指挥官的办公室后，林杰给他们两个一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欢迎回来。”
王杰希和方士谦在沙发上坐下，林杰亲自为他们煮着咖啡，几乎一年不见了，他对这两个可以说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像他弟弟一样的孩子，实在非常想念，他迫不及待地问：“在学院度过了第一个学期，感觉怎么样？”
“还好。”王杰希说。
“没趣的老师和平庸的同学。”方士谦说。
“我听我在学院里当老师的朋友说了，这几届治疗系的学生资质确实普遍不高。”林杰顿了顿，煮咖啡的间隙里，他回头看了方士谦一眼，带着些骄傲的神色说道：“但他特意跟我说了你很优秀！”
“我当然优秀。”方士谦点点头。
旁边的王杰希偷偷吐了吐舌头。
方士谦发现了，转头看他：“怎么？你对我的优秀有看法？”
“没有。”王杰希恢复了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即使搞小动作被发现了，语气也从容镇定：“我只是有点渴。”
方士谦轻轻哼了一声。
“渴了？咖啡再等等，马上就好，要不你先喝点茶也行，茶壶里……哎？士谦怎么走了？”
听到关门声，林杰回头一看，沙发上只剩王杰希一个人了。
林杰盯着咖啡壶里咕嘟的小咖啡泡出神儿，过了几秒，他才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两个，还是这么合不来啊。”
“从我认识他那天起，我就觉得他讨厌我。”王杰希实话实说。
林杰摇摇头：“怎么会呢。”
“您也知道，他总是对我冷冰冰的，不管我有没有踩到他那些莫名其妙的雷区。”王杰希有理有据，言之凿凿。
“他对谁都冷冰冰的，不是刻意针对你。”林杰说完，突然意识到这句话极有可能会使王杰希问出一句那他干嘛对别人都冷冰冰的，这个问题要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林杰并不想重提，所以他掩盖性的抢在王杰希问出那句话之前，补充了一句：“他天生性格如此。”
王杰希撇撇嘴：“我天生性格也如此——不喜欢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这也是实话实说。但是林杰倒咖啡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想法激动的令他咖啡壶差点都没拿稳，他回头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打量着王杰希，笑着说：“哈哈哈哈哈哈……杰希，你是觉得委屈了吗？为什么？就因为士谦对你冷冰冰的？”
王杰希突然想起自己在进入学院之前，分化了第二性别，当时，林杰得知他分化成了Omega之后，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自己培养多年的接班人分化成了Omega恐怕以后很难接自己的班，这些年的心血可能付诸东流了，林杰当时的反应而是：“这么巧吗！你知道吗？士谦是Alpha诶！”
林杰当时那个仿佛下一秒就要给他和方士谦现场说个媒的表情，王杰希至今难以忘掉。
回想到这里，王杰希觉得他有必要跟林杰认真解释一下，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莫名其妙的摆冷脸，结果他刚一张嘴，方士谦就突然推门回来了。
“刚才笑什么呢？”方士谦进来后，看屋里挺安静，就问林杰，“我刚才在走廊里都听见了。”
王杰希抢答：“没什么。”
林杰笑而不语。
方士谦奇怪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没有再问，坐回到沙发上，把出去一趟回来后手上多了的杯子往王杰希面前一放，也没说话。
王杰希把杯子拿过来，一看，是一杯温水。
王杰希拿着那个杯子，眼中神色微微复杂起来，他咬了咬嘴唇，过了几秒，跟林杰说自己想去军区里走走，就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并没有忘记小声对方士谦说一句，谢谢。
王杰希离开之后，林杰相当惆怅的叹气：“唉，拿着你给的水就跑了，都把我特意为你们两个亲手煮的咖啡忘了。”
“我这不是还等着喝呢么。”方士谦淡淡地说。
林杰端了两杯刚煮好的咖啡过来，坐到方士谦的对面，递给他一杯，然后随口问道：“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还好。”
“可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林杰说。
“是么。”方士谦若有所思。
“是呀！”林杰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儿，方士谦忽然说：“我在学院里，见到叶修了。”
林杰“唔？”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很强，确实很强，比我高两个年级，我记得，他今年才十八岁，对吧？但他已经是联盟赫赫有名的‘斗神’了。”
“就像你当初说的那样，他是联盟的希望之光。”
叶修这两年在联盟声名鹊起，林杰也早就有所耳闻：“他毕业之后，会正式成为兴欣军区的总指挥官。”
“恩，我不意外。”方士谦停顿了大概十几秒，才低声又说：“他是被上天垂爱的人。”
林杰点点头：“的确。”
“而我不是。”
林杰诧异的看着他。
方士谦却闭上了眼睛，慢慢地说道：“学校里有几个人，他们大概是听说了我的过去，知道我原本是被废墟后天改造才拥有了双重异能的异能者，比不上完全是靠自己天资的‘斗神’叶修……”
“所以，他们背地里叫我，‘神的赝品’。”
林杰的表情慢慢地严肃起来。
“你不是。”他皱起眉，认真地看着方士谦，一字一句地说：“你也是在六七岁的时候就提前觉醒了异能的天才，虽然你体内的确有一份异能是被后天强行植入的，但你也清楚，不是谁都能在体内又被强行植入一份异能后还能活下来的。”
他努力忽略掉自己心里抽痛的感觉，像当年在手术台上将手抚在那个小孩子头上，温柔地安慰他别怕时一样，时隔多年，他又是这样温柔而认真的告诉方士谦：
“你也是被上天垂爱的人。”
方士谦抬起头来看他，他们沉默地相望了一会，林杰的目光看起来毫不妥协，方士谦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他的声音轻了很多，还带着点沙哑。
“在你眼里，我总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他顿了顿，又说：
“谢谢，真的。”
——你也是被上天垂爱的人。
方士谦远远地望着那个废弃的炼钢厂。曾埋在他心底的如同黑色禁区一般的过去，又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
惨死在他眼前的双亲、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工厂、似乎永无止境的针剂注射、冰冷的实验台和被开膛破肚的痛感……
他想，我不是。
我只是被上天遗弃的人。
“废墟人体实验据点，我和王杰希各带一队人从前面攻入，方士谦绕到后门单兵作战。无论救出多少人，二十分钟后，微草全员必须撤离。明白？”
“明白。”
林杰和王杰希带队最先行动，方士谦在原地掐了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后从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破声，方士谦开始行动，他避开人流，从侧面绕行，直抵炼钢厂的后门。平常前后门应该都有废墟的人站岗，但今天却不见踪影，方士谦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一踏入炼钢厂，他就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
炼钢厂内的情形，比此时战火弥漫的正门要更加混乱和疯狂。满地焦炭和东倒西歪的冶炼设备，还有一具具血淋淋的尸首，离方士谦脚边最近的那具尸体，头发略长，掩盖了她的五官，似乎是一个小女孩，她的整个腹腔都破裂了，肠子从里面流出来垂在地上，而放眼望去，每具尸体都是这样骇人的景象。
人体实验计划被处理掉的“失败品”。
血腥气迎面而来，方士谦不忍再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迈过那一具具尸体，前往炼钢厂更深处去搜救幸存的孩子。
是和记忆里相似的格局，废墟也将这里的所有屋子改造成了一间又一间的实验室，他急速掠过那些实验室时，还偶然瞥见其中几间实验室的实验台上，放着他记忆里的那个淡蓝色针剂。
他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又找到了这里最大的那个房间——如他所料，这里被改造成了废墟关押“实验品们”的监狱。
那些年仅十几岁，甚至才几岁的孩子全部低着头，抱着膝盖，三三两两地蜷缩在监狱的角落里，面色灰白。他们无一例外都非常非常消瘦，骨头几乎能从单薄的衣服下凸现出来。
监狱的门上有电子锁，要想打开这扇门只能输入正确的密码，这对于所有毕业于联盟学院的异能者来说并不算难事——他们的毕业考核中相当重要一项就是密码破译，几乎人人在这方面都是精英。
没用上四十秒的时间，方士谦就将那扇该死的大门“嘭”地一声一脚踹开，他只说了一个字：
“逃。”
然而，没有人动。
那些孩子望着方士谦，目光迷茫而恐惧。
方士谦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里的孩子每隔两日被注射一针能维持生命的药剂，他们是没有逃跑的体力的。
也是在这时，他听到走廊一侧的黑暗深处，响起轻轻地脚步声。
“还有最后五分钟。”王杰希一边在炼钢厂内搜寻幸存者，一边用对讲机跟队员确认：“再次确认一遍，时间一到，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微草全体，必须立刻撤离，明白？”
林杰站在监狱的门口，清点着与他擦肩走出监狱的幸存者的人数——那些孩子都没有什么体力，只能被微草的异能者们拉扯着撤离。
“最后一分钟。”林杰说，“全体准备撤离——”
“已撤离人员现在开始报数。”
微草此次行动共出动二十七个异能者，除方士谦单兵作战外，林杰和王杰希各带十二个人。
报数到26，戛然而止。
王杰希皱起了眉头。
他等了几秒，还是没等来那个27。王杰希的脑子里仿佛“嗡——”地一声，他想了想，说：“方士谦？”
王杰希的对讲机里无人应答。
王杰希又说了一遍：“方士谦？”
还是一片死寂。
王杰希倒吸一口凉气。
“给我三分钟的时间。”
王杰希在对讲机里对林杰说道。
“我去带他回来。”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流淌过他的面颊，他第一反应是泪，但那东西带着灼热的温度，他才明白过来，是血。
“你跟我走，好不好？”
他抬起头，看见王杰希正担忧地看着他，甚至，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我带你回去。”他说。
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突如其来的剧痛像一把锋利地锥子订入他的中枢神经，他在一瞬间全身麻痹。
那个声音还在瓦解他的意志，用足以令人溺毙于深海的温柔说：
“我们回家。”
方士谦终于忍无可忍，像悲鸣的丧钟一样颤抖着开口：“我没有家了。”
远处的王杰希靠在大树后面，捂着口鼻，他赶回来的时候，发现方士谦的异能【毒】已经失控了，毒雾大面积扩散，王杰希不敢离得太近，只能动用自己的异能【幻】，在方士谦眼前制造出一个幻觉，隔着远远地距离试图把人安抚下来，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比这不见有消散架势的毒雾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楚的感知到，方士谦的精神正濒临崩溃。
王杰希无法想象在那二十分钟里，方士谦经历了什么。
“微草是你的家。”王杰希靠在大树后面，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声音从捂住口鼻的手下微弱地传出来，他说：“方士谦，你是微草的副指挥官，是微草秘而不发的最后王牌。”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方士谦，我要被你的毒雾搞死了。”
“方士谦，你救救我……”
“方士谦，我……”
王杰希从树后走出来，看见那个终于从远处慢慢向自己走来的白色身影。
他十四岁的时候，来到微草军区，方士谦比他大了一岁，当时却跟他差不多高，这人从小就冷冰冰的，这么多年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还算中听的话就是在两人初见时，他说，你的眼睛很好看。
他当时说的时候，面无表情，说完，也转身就走，不给王杰希任何亲近他的机会。
王杰希看着那个向自己逆光走来的身影，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想起方士谦对他制造的幻觉说的那句
我没有家了。
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王杰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百毒不侵。哪怕这家伙一直活得太过冷硬锋利，有时连目光落到他人身上，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器。
方士谦终于回到他身边。王杰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这人，确认他似乎没有太过严重的皮外伤，淡淡地说：“你回来了。”
方士谦看看他，皱起眉：“你不是跟我说你要死了吗？”
“说说而已，跟你打打同情牌。”王杰希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个，刚接过话的时候还有点愣怔。“就算你异能失控了，我怎么可能被你毒雾一熏就死了？我只是当时有点呼吸困难，憋的难受。”
“走吧。”王杰希顿了顿，又说：“我们该回家了。”
他转过身走出几步后，发现方士谦没有跟上来，回头看方士谦还站在那里，沉默地望着那栋废弃的炼钢厂。
“已经结束了。”王杰希轻声对他说。
方士谦的眼睛里有一丝罕见地无助，他看着那个炼钢厂，慢慢地说：“我曾经也……我曾经认识一个孩子，废墟的人杀了他的父母，又把他掳走。”
“我想救他。”
王杰希看着他：“里面所有幸存者都已经被救出来了。”
“……是吗。”方士谦喃喃的说。
砒霜一般的月光洒在这片染血的阴冷大地上，荒草从断壁残垣中肆意疯长，方士谦还是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那片荒凉至极的景象。
他的声音虚弱而阴郁，他说：
“但我最想救的那个孩子，他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方士谦回到微草，自己身上的伤来不及治疗，就一头扎进了手术室去救治那些被救出来的幸存者。
他在手术室里待了整整两天两夜，第三天上午，他完成最后一项治疗，疲惫不堪地扶着墙从手术室里慢慢的走出来，就看到似乎正在等他的林杰。
“这次任务也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我认真地想了想，你已经是非常合格的副指挥官了，而杰希在这几次任务中表现得都非常出色，所以，我决定退役了。”林杰拍拍他的肩，“你……”
“我知道，他是微草的Omega，我会照顾好他的，你放心。”
“不是…。虽然你能有这个觉悟我很欣慰，但我原本是想说……”林杰愣了足足几秒，才说：“你要照顾好自己。”
这回换方士谦愣住了。他本来以为林杰一定会说，你要好好照顾王杰希啊，他是微草军区唯一的Omega，你们两个以后不要再吵架了……
可林杰只是说：“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好。”
他终于回过神来。
“我很好。”他淡淡的说，“已经很好了。”
“起码活着，不是么？”
林杰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早就知道方士谦会这么说一样，林杰对他说：“士谦，捱着时日这样活着，在战场上抱着“我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我很多年前就该死了”这样的想法活着，这些……都不能算是活着。”
“你要有感情，你要学会去爱和被爱，等你觉得你想活着，活下去是有意义的，那时，你才算是真的活着。”
方士谦摇摇头：“那我恐怕一辈子都要这样行尸走肉的度过了。”
林杰叹了口气：“你会好的，一定会的。”
方士谦不置可否。
他们并肩下楼，到了一楼拐角的时候，隐隐听到什么吵闹的声音。
“什么声音？”方士谦微微皱起眉。
林杰猛然想起：“哦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你在手术室里的这两天，联盟那帮官方记者宣扬了一下微草这次端掉废墟的人体实验据点的行动。他们来采访的时候，我拉着杰希去应付的，采访结束之后，他们问你哪儿去了，我说你还在身负重伤的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救死扶伤呢……然后，呃，就……”
方士谦眉心一跳。直觉告诉他林杰没说完的内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表情渐渐又冷了冷，往大门口去。
然而。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所看见的是人们声势浩大地聚集在微草的门口，脸上带着最诚挚地敬佩与感激，口中反复欢呼着四个字
——“治疗之神！”
方士谦怔住了。
巨大的欢呼声，赞美声，自他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向他劈头盖脸地砸来，而他对此毫无准备。
联盟如今以冷厉手腕扬名的微草的副指挥官，这时却像个懵懂的异能者新生一样，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直到随着这滔天的欢呼声，他耳畔慢慢地响起几句话，有林杰说的，也有王杰希说的。
你不是‘神的赝品’，你也是被上天垂爱的人。
你是微草秘而不发的最后王牌。
你是联盟的治疗之神。
方士谦抬起一只手轻轻遮住了眼睛，像是不适应正午刺眼的阳光。
他的睫毛在掌心里微微地颤动。
——你会好的，一定会的。
这一刻，无论他曾经多么轻蔑这句话，无论他曾经多么绝望地认为，自己的人生其实已经早在六岁那年就彻底结束了，他都开始想试着去相信：
“我会好的…一定…会的……”
△
关于方士谦的双重异能。
联盟都知道方神是双重异能者，但方神只公开使用过异能【圣愈】，所以除了亲口问过他的林杰，和跟他一起出任务时亲眼见识过的王杰希，没有人知道他的另一个异能是【毒】
看！从双重异能的角度来看，方神真的达成了毒奶成就！（你滚
关于方士谦“父母双亡、曾被掳走、幼小的身躯饱受摧残、被改造身体强行植入异能”的一言难尽血雨腥风的过去。
一句话概括就是：老王对此一无所知……
方神被林杰从废墟救出来的时候是六七岁，而老王十四岁才被林杰带进微草。林杰曾经跟微草的人交代过不要提方士谦的过去——怕这娃想起往事会伤心。于是等王杰希到微草时，微草里知道方神这事的人要么已经退役了，要么就守口如瓶。
所以王杰希至今仍以为，同样作为双重异能者，方神跟老叶，并没有什么不同……
跟昨晚等我更新的朋友说抱歉，这个番外我最初以为四五千字能收住，然鹅……嗝儿，失策失策。
真的肝die了，下回再见(：3）
